“啊啊,真的,太让我失望了。”父亲大人又一次重复道,“看来神为我所选的人不是你。”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是你永远不可能做到。乌鸦终究只是乌鸦,不可能会成为秃鹫。你已经落选了,未理。”
在谈及我的名字是,他似乎长舒了一口气,就像刚在外辛苦工作完在家放下了担子一样。
就像……终于抛弃了某个负担一样。
那是指我吗?
“落选……?”虽然不明白父亲大人是在指什么,但这样莫名其妙把我断定不会有作为还要被迫接受,我不可能忍气吞声,“父亲大人,我想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快下结论——”
“闭嘴,未理。”父亲大人像是要记住这个称呼似地在多余的地方再次直接以我的名字称呼了我,“别让我对你感到厌恶。”
“但是……”
突然、就在我想继续争辩的时候,全身仿佛被猛然开到最大动力的蒸汽从外部向内压迫似地,深入骨髓的挤压感在浑身上下的皮肤外侧肆意冲撞。
……?
我动不了了。
行刑般的痛苦在表层凝固,随着我自身的无法动弹,让人喘不过气的疼痛逐渐减轻,取而代之的是遍布全身每一寸神经细胞的脱力感,和体内因刚才的压迫力而起的自主反抗,从内而外地拉着我向外离开自己的身体。
“……哎?”
然后,我好像、真的被从自己的身体里拉出来了。
恢复行动能力的同时,我眼睁睁地看着“我”自顾自地走向父亲大人,一边向他伸长了微微颤抖的手臂。
我……这是变成幽灵了?
视野中所能见到的自己已经全部成了半透明的飘浮体,我能飘浮在半空中,而且显然感受不到自身的重量了。这或许就是经常看到的所谓“灵魂出窍”……但是……
“为什么?”
我花了数秒才反应过来这句话不是我在说,而是那个从我体内分离出去的肉体在对父亲大人说话。
身体如钟摆一般摇晃着前行,声音如断弦般震颤,“我”带着哭腔,犹豫着、胆战心惊地一点点靠近了父亲大人。
——“别过去。”
我现在才明白这个一直在脑内回响的声音是哪来的。
——“就是我自己啊……”
那样的话,或许我并非变成了幽灵,而是真的成了单纯的灵魂了吧,二者貌似是不同的。但这不是重点,如果是这样的话,有些事情就说得通了。
我没有成为这个时期的自己,只是附身了而已。
所有的警告,都来源于我自己。
这不是一个再现我的记忆的梦境,而是,就像我一开始所想的那样,是我想要寻求改变的途径。
之所以想不起来,是因为我不希望自己想起来。
只有让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来进行改变,才拥有其意义。
我知道这些,因为……在我成为灵魂体之后,所有的记忆都如实回到了我的脑中。
我什么都没有忘记。
是我的身体在拒绝让我“想起”。
所以,我知道这之后会发生的事。
不听父亲大人劝告的“我”被父亲大人用胳膊肘狠狠地砸中了太阳穴往上一点的部位。
——“啊啊,即使这个视角是在背后看不清楚,那时候的疼痛也还是历历在目。”
这是父亲大人第一次打了我,也是唯一一次。
——“毕竟从这以后,‘殴打’这种拥有目的性的行为,已经几乎不会再被父亲大人用在我的身上了。”
“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也是我第一次放声痛哭,并且同样,是唯一一次。
“为什么?”
“我”再一次,哽咽着、吞着泪水、死缠烂打地、不依不饶地问道。
父亲大人以极度蔑视的态度瞥了我一眼,回身拿起了还留在电脑桌上的画板。
看都没看地,撕下了我的“心血之作”。
“恶心。”
即使不发一语,父亲大人想说的,想表达的,心中所想的,眼中所见的,也都已经完完整整地表露于每一个眼神和每一个动作。
他大概是腻了吧。
再怎么喜欢吃的东西,一旦早餐午餐晚餐夜宵零嘴一遍遍地反反复复地洗刷自己的胃口,终究还是会成为令人厌恶、看见就想吐的弃物。
“我”是这么想的。
可怜、可笑的“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寄生虫般的我的寄生虫一般的想法,成了最后的希望。
说到底,我根本不知道父亲大人这么做的原因,至今都不知道。
我所能看到的,只有现实。
“别再接近我了,普通的人类。”
和话语一同丢到面前的,还有父亲大人扔过来的、被揉成废纸团的画纸。
——现在,我确确实实地,被父亲大人抛弃的,现实。
“拉甘,你不是一直对她很感兴趣吗?现在这女人归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哦?那可真是最近吃的最丰盛的大餐啊,你上次请我还是一年前的事。”瘦瘦高高的男人兴奋地活动着自己的手指,“冷藏也没问题吧。”
“随你。还有我上次请你是在一个月前。”
“别这么斤斤计较嘛。”
——观赏别人的、甚至是自己的绝望的哭泣的神情,原来是如此刺激笑点的事情吗。
看着过去的我一边哭泣、不知所措、一边还在从已经抛弃了自己的人身上渴求援助的样子,我几乎要忍不住迸发出的笑意了。
是嘲笑吗?是苦笑吗?是嗤笑吗?是呆笑吗?
或者全部都有吧。
我做错了什么?
我有哪里做的不够好?
我的爱不够?
还是说,父亲大人所否定的,真的就只是我的存在本身?
是啊,没错,就像父亲大人所说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吧。
我不能像超人一样在天上飞翔,不能像魔法少女一样变身和放出光束魔法,不能像穿越来的剑士一样拥有过人的技巧和身体素质。
但这些都是不存在的不是吗?
即使存在也基本不可能遇到的奇迹不是吗?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因为这种事被否定?
甚至连理由都不告诉我,就这样突然抛弃我?
“你……”
戴着棒球面具的男孩突然不再静默着观察被按倒在地的“我”,转而向我走了过来。
不是“我”,是我。
“是谁?”
“夜瞳,你在和谁说话?”
“……”
男孩看了父亲大人一眼,又回头看了看我,仿佛在说“他们看不见你吗?”。
“真可惜。”他没有回答父亲大人,而是径直对着我说道。
“如果是你的话,也许我能给千良一个更好的理由重新看待这个世界吧。”
……什么意思?
“呜!”
啊啊啊啊啊啊!!
烦死了,烦死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眼睛开始疼的几乎睁不开来,和在那个该死的无聊现实里一样!
“看来你快要离开了。”
不要,我不想走,告诉我,告诉我啊!
更好的理由是什么?
如果是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真可惜。”
不,我不要离开这里,我不要结束这个梦,结束的话——
“而且,真可怜。”
男孩话音刚落,光和声音全部在一瞬间被彻底剥夺,像停电时戛然而止的电视屏幕一样。
结束的话——下一次见到父亲大人的时候,就是在那个地方了。
而且,我想我大概已经再也没有机会、也不会去称呼他为“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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